這段日子,我上夜班。上夜班時,我不打錨索,因為錨索施工主要是中班的活兒。在夜班,我主要的工作是抱著煤電鉆打幫錨桿。想把這活兒干好,需要掌握一定的技巧。
先要磨好鉆頭:得用工房砂輪機飛速運轉的側面輕輕地將煤電鉆鉆頭磨得又寬又韌,使用這樣的鉆頭才能更好地打眼。
鉆頭磨好后,把它纏繞在麻花桿上。纏繞鉆頭十分講究。一開始,我不會纏繞,往往沒纏幾下,鉛絲就從麻花桿上脫落,掉在眼位里——這意味著這個鉆眼就此作廢。
磨鉆頭和纏繞鉆頭的技巧都由老師傅教授,不過,我一直沒學會磨鉆頭。當時,我看老師傅用手套包著鉆頭,小心翼翼地觸碰砂輪,頓時火花四濺。這一過程看著簡單,我就上手操作了一番,結果差點把手指給“打了”,嚇得我連忙躲在后面。在礦上,我們把這種容易造成手指損傷的過程稱作“打了”。
我見過一個工友磨鉆頭時把手指“打了”的痛苦。他說,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,等察覺到痛意,才發現自己渾身虛汗。
從那以后,我再也不磨鉆頭了。除了對把手指“打了”的恐懼外,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近視。磨鉆頭大多在夜班進行,戴著眼鏡在昏暗的工房干活兒本就吃力,更不要說是磨鉆頭這種細致活兒。
我所在的班組有一位老師傅擅長磨鉆頭。班長規定,每磨一次鉆頭,可以加10分績效分。他樂意掙這個分,我們也樂意有人“承包”磨鉆頭的活兒。所以,在我們班組,磨鉆頭的活兒基本由他來干。
纏繞鉆頭的下一步是打眼。由于我們的工作需要緊跟迎頭,因此時間緊張,需要抱著煤電鉆,在迎頭支護的間歇打眼。
技術高超的老師傅打眼,不用點眼畫線,打出來的幫錨桿成排成線。而我沒有這樣的技術,打眼時,需點眼畫線,才能打成直線。
打眼前,先用鋼釬搗個小坑,在煤電鉆上安上1.2米長的麻花桿。一開始不能著急,需先點動幾下,等鉆頭打進鉆眼里,再將麻花桿換成2.5米長的。等鉆眼打成了,再穿上藥卷,往里推錨桿。推錨桿時,班長會在一旁幫忙,因為單憑一個人的力氣是很難推進去的。
最容易打的幫錨桿在煤巷。要是遇到巖巷或者半煤巖巷,打眼非常吃力,需要憋著一口氣。抵在肚子上的煤電鉆一開動,就把身體震得抖如篩糠。幫錨桿推進去后,鋪上塑料網,再戴上木托盤,一根幫錨桿才算打好。看著自己辛苦一個班搭設的幫錨桿成排成線,預緊力也符合要求,我感到十分自豪。
夜班結束,走出井口時,晨光刺眼,卻讓人心里格外踏實。那些抱著煤電鉆與巖石較勁的片段,那些磨鉆頭、打眼、追求成排成線的瑣碎細節,此刻都沉淀為掌心的老繭和心底的安然。
原來在礦山,最深重的黑暗與最尋常的晨曦之間,正是靠著一個又一個平凡的日子、一根接一根打好的錨桿緊緊相連。日子就在“打好這一根,再打好下一根”的往復中,漸漸有了重量,也透進了微光。礦山的土地下,埋著無數這樣沉默的“成排成線”,它們不語,卻穩穩托住了礦井的安全。這份微小而堅實的成就,或許就是礦工生活里最質樸、最閃亮的幸福。
作者:王永航版面編輯:袁理
編輯
來源:中國煤炭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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